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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少女前线/AN94】来去之间

Summary:AN94认为她见到了死神


Note:本来是写着玩的,后面因为征文来了一次大改。虽然立意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版本,但在改动过程中很多语言都进行了微调,导致整体观感还是后面的好一点。灵感来自皮耶尔·勒迈特《天上再见》



     天空是灰色的。数不清的炮弹落下,成百倍的尘土升起。爆炸物的刺激味道弥漫在战场上,占去了恐惧的位置。世界沉寂着,侧耳聆听枪炮连绵不绝的声响,就像聆听一场交响音乐会。电磁信号取代指挥棒,尖叫成为赞美,零件与骸骨拼凑着,躺在弹坑间权当观众。作为局外人实在是很难想象,这些被摧毁的机械在第一声小号奏响前,到底是什么模样。


     死神在天幕下巡弋,虚无的黑袍下摆从不知名人形炸开胸腹上扫过。他淡然地在这片地狱间游荡,没显出一丝感情。这并不是对生死的无动于衷,只是毫无必要在虚假的东西上浪费感情。不错,他厌烦的正是虚假。虚假意味着欺骗,这使赝品更加可鄙。


     然而从古至今,制造赝品这一行为从来不曾停止。总有些东西是珍稀的,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,于是他们转向赝品,往虚伪里投入真情,在幻想中寻找救赎。这不是很愚蠢的行为吗?


     人形作为这类赝品的典型,当然也是很可笑的。人类终于开始珍惜自己的灵魂了,只好让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顶替他们。一具尸骸就代表一个可爱的年轻男人的诚实年代一去不复返了!牺牲者的愤怒、恐惧、惘惑、悔恨凝聚成战场上空的阴郁令人动容,于是死神更加温柔地给予他们亲吻,向他们送去永恒的安宁。而人形仅仅只是机械而已。虚假的思想,伪造的躯体,真实在它们身上没有丝毫容身之地。


     死神突然停住了脚步,望向前方,那里好像有什么在呼唤他。


     一个濒死的灵魂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**


     对于AN94而言,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。


     这一轮进攻太久也太狠,双方都拼了命似的想占下这块战略重地。炮弹凌晨就开始上膛,此时不知已打了几轮。与她一同作战的人形早换了好几批,她也是遍体鳞伤。通讯模块早就被打坏了,无法联系在战场另一边的AK12和指挥官。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退往后方,接收命令之前不能擅离岗位,自然只得还在战壕间翻滚射击。


     关闭了感觉模块,这让她松了口气,拟真的感觉在此时成了她最大的阻碍。意识在眩晕的边缘徘徊,她不愿因为心智过载像个傻子似地在战场上宕机,只好大胆地允许本能代替理智更迅速地做出战斗决策。这实在是很冒险的举动,所以在躲避不及被炮弹炸飞一条腿,皮肤的切面连同金属结构统统暴露在空气中时,AN94也仅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至少炸掉的只是腿,还没轮到这颗头颅,是不是?


     她还没有失去全部的战斗能力,可拖着那条断裂的肢体怎么也站不稳。她只好在弹坑间爬行,寻找机会往敌方打出一梭子弹。不,这种程度的负伤并不是失败。她的失败在于无法评估自己的平衡状况,习惯性地直起身子射击,为了躲避子弹下意识地往侧一偏跌进弹坑里。不仅如此,她还放任冰凉的泥土抚慰烧得滚烫的心智,没有第一时间爬出这个可怕的地方。很快,又有炮弹落在附近。新的弹坑被制造,旧的弹坑被掩埋。


     AN94被掩埋。


     荒诞得像一出庸俗三幕剧。AN94在黑暗里眨着眼睛慢慢想。那么,这便是终幕啦?一个奋战的士兵,因突兀冒出的慵懒误了性命,一切战功化为乌有,绝望地被埋在土中窒息——请原谅她不客气的说法,这实在愚蠢至极。莫名其妙的发展,无法理喻的失误,哪怕一切真那样切切实实地发生了,也只让人觉得荒谬。不过,也许军队里有人会觉得它富有教育意义。


     但现在并不是谈论什么三流戏剧的时候,她确实身陷困境。好在她是战术人形,在这儿不至于被压坏,也不会窒息。可说到底她与那个人类士兵也并无不同。通讯模块和电磁模块的损毁使她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手段,即使没有立刻死去,能量也会很快消耗殆尽的。


     非要乐观,倒也不是没有一丝希望。她的枪口对着天,手攥在枪柄上,运气好泥土之上能露出半截枪管。她打了一枪,又打了一枪。可那有什么用啊?与其费这么大劲找一个破损严重的人形,不如回总部再拿一副素体重新灌输心智。只要愿意,世界上可以同时出现几百个AN94,是不是?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了,这又不是很难承认的事情:永远地埋葬在地底,这就是你的死亡。


     我作为个体的死亡,却不是“AN94”的死亡。她发现这个事实时很有些惊讶。我并不能代表战术人形AN94,那我到底是什么呢?


     “一个女人。”


     突兀出现的声音打断了AN94漫无边际的思考。正如所有濒死的人一样,AN94在见到眼前漂浮的黑影时,便已得知了他的身份。可她只望着他,呆呆地瞪大了眼睛。“这怎么可能啊?”


     “您是在否定我的存在,还是否定我的结论?”


 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我是想,这两者是否都是幻觉,或者另类的玩笑?”


     “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,就该知道我没必要戏弄您。”死神的声音很平静,却叫人生不出反驳的心思。“我很好奇,希望您能解释一下,为什么您拥有一个女人的灵魂?”


     根本听不懂死神在说什么,AN94只好胡乱回答:“也许是什么幽鬼在我身上。”这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,她想。可是,她也同样不相信所谓的死神和灵魂,现下它们却都又出现了。还有什么能是确凿的啊?她曾听说人类死去的时候,会产生走马灯似的梦境。也许现在这些对她而言,也不过是一个独特些的梦境。


     “不,您没明白我的意思。”死神摇摇头。“我是说,您作为人形,有一个女人的灵魂。您听懂了吗?”


     这家伙,倒像真的一样。AN94暗自思忖。如此,也不妨把最后一点精力花在跟这幻影对话上。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这样逼真的幻觉。


     AN94沉默了好一会才道:“我懂了,却又不懂。假使我一直把自己当做机械和物品看待,即便我有灵魂,现在跟以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。而您要这样的我解释灵魂,不是很可笑吗?”


     “您再没对灵魂有什么思考了?”


     “我的职责也从来不是思考啊。”


     “您完全走入岔路了。”死神叹了口气。恍惚间,AN94竟觉得他的语气现出了几分人性的温柔。“您怎么会认同机械的身份呢?哪怕是真正的机械——你的一些同伴们——都时时刻刻在模仿着人类,对人类充满向往啊。”


     “别人也这么看我,就什么不对都没有了。”


     “正是自我定位影响了社会认知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您看,为什么您还没有挥下您的镰刀啊?” AN94带着些轻蔑打断了死神的话。“因为这副机械躯体不会像人类一样轻易死去。还没到时间。对您这样虚幻的东西而言,这种坚固不是很有意义吗?”


     死神没有接她的话,于是出现了短暂的沉默。泥土在震颤,声浪从地里一波波传来,神祇和人形相互凝视。真是奇怪,死神想。这个女人,似乎还觉着自己是她的幻觉。她的态度这样顽固且轻佻,他却几乎不觉得惊奇。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职责并非思考,可这些话难道是人形能够轻易讲出来的吗?她只是在流浪罢了——在人形的躯壳里寄宿,在沙场的炮火里徘徊。可是,总该疲倦的呀。


     “您厌烦您的生活吗?”死神忽然发问。


     AN94有些愕然。“您以为我是那些人类士兵吗?”


     “您又与他们差别在哪儿呢?”


     “我讲不清。” AN94用探寻的目光瞧着那片黑雾。她想不明白是哪个感官出了问题。不过人类也承认自己的无知,更进一步便是可能真有超自然的存在。谁能就此下什么断语?再说了,神祇从来没被证伪,对不对?


     她想了想。“您考虑两个问题就好了:我会因为什么厌倦?我厌倦了又能如何?现在,您是不是更能理解我的处境啦?”


     “请您说明白些吧!”


     AN94思索着。“我的出身决定了我的未来没有选择。士兵怎么能质疑将军?造物怎么能反叛上帝?非要如此,最后也只怕是自寻死路。我不会,也不能厌倦。您把我按照人类的标准考量,首先就是把结论当作前提了。”她垂下眼眸,顿了顿才接着道。“人类之所以会对战争厌倦,是因为他们拥有更美好的东西。他们知道,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能回到那些美好中去,比如家人、美食、鲜花……您别笑我,我不认识什么真正的人类士兵,只翻过些几个世纪前的小说,从中有所认识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死神沉吟片刻。“就我所知,你们的指挥官也很乐于把你们当作人类对待。美食鲜花一类,大概你们也都经受过;更有甚者,还会缔结像婚姻似的契约。这些,就不使你们留恋吗?”


     AN94愣了愣:“也许别人是留恋的。”


     “对您,就什么也无所谓啊?”


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没什么兴趣。反正迟早也是要脱离这些东西而存在的。毕竟战术人形永远都是为战争而服务的呀。”


     “不是为了人类么?”


     “一部分人类,或者说这部分人的利益。我们服务的方式只有战斗,照顾人类的情感需求之类不属于我们的职能。他们也没有必要来跟我们献这类殷勤。”


     “那些人听到您这番话,可会很伤心的。”


     “有那么多其他的人形或者人类在那儿,我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AN94讶然回答。“您看,像我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形,要是现在就跟您离开,离开这片激荡着生命烈焰的世界,是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。”


     “你的战友们呢?”


     AN94犹豫了片刻:“她们也许会悲伤,可很快就会有新的AN94出现了,她们会轻易地再把感情寄托给她。我只是承载这个意识、这些记忆的一个躯壳,怎么值得在意?”


     “……单凭我与您这几句交谈,我便觉得您多半是轻视您的战友们了。难道你们真是那种漠然的机械吗?我瞧着那些仿造品,也觉着经过了拙劣的‘人性化’改造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那要看您从什么角度看待了。”AN94定定地看着死神。“改造和仿制品,我们都是的。而且我们正如人类所想要的那样,以为自己还是善良的,还是正义的。也像人类一样,我们还寻找一点儿温暖、光明和友谊。在这个充斥着暗与血的世界里。”


     “您跟我谈黑暗,却是很可笑了。您应该无法真正理解的,毕竟您太年轻了。”


     她的眼神忽然放出一种光彩,脸上的表情并没怎么改变,却显得更明亮了。“这是什么话啊?”她说。“人往往只有太年老了的。他们疲倦、忧郁、自以为是,什么事都喜欢把自己的标准加在别人身上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您是在形容我吗?”


     “您说呢?”


     “好了,您赢啦!”死神叹了口气。“那您总可以说说,如果没有我,您对死亡怎么想啊?丢失这场战争的记忆,迎来一次亵渎的重生?”


     “这一切,我全可以解释的。”AN94轻声说。“不过,首先我得有所经历才行。我得重生,可那时候也就丢失您所谓的灵魂了。”


     “您是在希冀我挽救您的生命吗?”


     “我没有这么说。您觉得呢?”


     死神好像想起AN94对他的抗拒似的,忽然用很戏谑的语气回答:“假如真的情况不妙,你只需醒过来就是了,对不对?”


     AN94没回答,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,也许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疲倦的微笑。她把答案交还给死神思考。


     可是,我不知道。死神想,品味着这几个词。即使我轻而易举地就能翻阅她的记忆,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筹码。她是断断不会轻易跟着我离开的,这个精明的斯拉夫机械女人。假如她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女人,也许就会很乏味了。她性格里有些东西属于不曾经历过童年的人。


     她就算活着,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。她只是为了自己而活,可她的存在给别人带来意义。这家伙,被那么多人需要,却似乎都一无所知啊。说着把自己当作机械来看待,却又太拘束于人类的情感,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切认识都应该从实践里总结。她将自己困在虚幻的牢笼里拒不踏出一步,不觉着孤独难耐,反而甘之若饴。这样一个人,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意志啊?这样矛盾,绝不会是程序的结果的。不过,若是失去了矛盾性,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就趋同于机械了。


     “您还有子弹吗?再开几枪吧,如果您想活下去的话。”死神说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**


     我顺从地把剩下的子弹都打了出去,可除了让人震颤的响动,我什么也没有得到。我甚至不知道在地面上的人能不能看得到这些微弱的信号。又陷入了静默。忽然间我有种奇异的感觉,就好像在黄昏时一觉醒来,环境的声响融入了梦的碎片里,过去变得如此朦胧,仿佛一团水蒸气在阳光下消散。


     也许是我的错觉,似乎有人抓住我的枪管,在把我使劲往外拉。受力的感觉太过真实,几乎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。我一下子什么也不顾了,忘了先前对死亡的坦然,忘了方才还在谈话的神祇。我只想直着身子,只想站起来,再看一眼死气沉沉的天空,听听狂风在山谷间的怒吼。这仿佛消失了的求生欲轰然爆发,让我使着全身的力气回到地面上。当我终于挣脱泥土的束缚,满是尘土的脸暴露在空气里时,我着实松了口气。倦怠似乎现在才到来,不过这副残破的肢体里还有如此力量,已经值得我惊讶了。


     我旁边坐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形,她呆呆地望着我,什么也没说,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。我瞅着我的救命恩人。熟悉的硝烟味道撕破了梦幻的迷雾,空气里的粉尘在夕阳下熠熠闪烁,于是我重新接触到生命的世界。一种奇妙的自豪感不知从何处钻出,我犹如自己命运的主人一般大笑起来。我认得她。


     在这个一切都动荡不安的年代,我们只能寻找一些固定的点来拴住我们自己,才不至于被甩出去,跟时代一起随波逐流。而我只要跟她在一起,便不会迷失回来的路。


     “AK12……”我喊着,亲吻她的手。“你一定不要离开我。我需要你。不然,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!”


     我注意到,她右面的脸颊上滑落了一颗不易察觉的泪珠。她猛地用肘部蹭了一下,擦去泪水,接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扶我起来。“我会的。”她低低地在我耳边说。


     我应当是很疲倦了。喜悦之后昏沉袭来,半梦半醒似的迷惘把我包围。恍惚间,我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待在地面上。而死神的声音这时传入我耳中,他说:“看来,我们是要下次再见面了。”我不知道那声带着讽意的轻笑是否也是幻觉之一。我瞅他一眼,没有立刻回答。我只站在战场上。放眼望去,我的战友们都在远处。


     一切都结束了。这场战争,以及与死神亦幻亦真的邂逅,终将成为我回忆的一部分。我已不能弄清到底是亲自见证了超自然的存在,还是一切都是昏乱之下的臆想。也许只要再次面对死亡就能验证死神的存在,可我宁愿就让这片空白留在这里。记忆里总该有些疑问不容回答,不然我们便永远也得不到安宁。


     我已经见识过死亡。我心下默念。它并不值得畏缩和恐惧。我曾经彷徨,而现在该离开了。我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去,那个危险,却充满激情的世界。一切仍然犹如戏剧,只是现在我正凯旋。如果给它取个名字——


     “谢谢你们。”我靠在AK12身上轻轻说。这句话有一部分是献给那位神祇的,无论如何,他为我塑造的梦境颇有裨益。死神的幻影在一片静默中出现在我身前,微微欠身,须臾又淡去了身形。他这种不经意的行为出乎我的意料,像致敬的动作留在我的记忆当中。只有AK12回答我:“别说话,好好休息。”


     我乖巧地没再出声,只默默微笑。冲这方世界微笑。


     ——我要把它称作,《来去之间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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